渚碧

< 我欲种菜 亦植蔷薇 >

玉兰花的浮想

有一天,在去食堂的路上,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玉兰花已经开了一树,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摇,就像是从飞天的衣袂间拂落的纹饰,悠悠地缀在那里。我闻到了它们的香气,淡淡的,一如当时天空中浮着的云,悠远而清洁。

那些天,我一直在小心地寻找春天的痕迹。春天的步子是那么的轻,在一夜之间就可以踏绿大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喜欢观察河岸边的花草树木——泥土中又有什么绿色的植物在悄然欠身爬起,树梢是否已经鼓出了新芽。当桥头的柳树又在风中摇曳着绿丝绦时,我喜欢从树下走过,让它们拂过我的脸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拥抱一个什么人,朋友或者恋人。小时候我就喜欢这么做,我记得小学的校门口也有柳树,中学也有,现在不知道了。

春天确乎来了,杂花已经生树,群莺却还没有乱飞,但春天迟早会揭开它的面纱,对着它的爱人展示自己的容颜。不过,我从未全过程地追寻过春天,从它踏出第一步,直到它走进下一个季节。春天大概是一位娇羞的少女,娉娉袅袅,当它变得热情而妩媚时,我也不以为意,并认为这是顺其自然的。可是,如果一个女孩子哭了,就是另外一回事。

从寝室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食堂楼下的那一排玉兰树。早上起床后,我经常会站在落地窗前,看看那些玉兰,在开花的时候看它们的花,在枝繁叶茂时看它们的叶,在花叶凋零时看它们光秃秃的枝干。某天早上醒来时,听见了外面呼啸的风声,仿佛把人唤回了冬天。我站在窗前,听着风声和雨声,看到树下散落着一些凋落的玉兰花,树上的那些还是原来的姿态,这种景象,很自然地让人想到孟襄阳的诗。这种景象,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看到过,那时我想到的是晏同叔的词。在万物生长的春天里,也是那么容易让人悲伤啊,在它哭的时候,在那些已经盛开过的花儿不得不告别的时候。

特别喜欢王国维的一首词:“今年花事垂垂过,明岁花开应更亸。看花终古少年多,只恐少年非属我。劝君莫厌尊罍大,醉倒且拚花底卧。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这是感叹时光的吧,和钱惟演的那首《玉楼春》有些相近,不过我很喜欢作些其他方面的曲解。伤春的情结,和悲秋的情结一样,已经在中国古代诗人们的后裔的血液中流淌了千年吧,甚至都成了条件反射,然而触景生情还是逃不过的,每个人也都有自己逃不过的东西吧。

现在不像春天,不过春天迟早会拥有它自己。而我呢,连那些玉兰花都不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