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碧

< 我欲种菜 亦植蔷薇 >

菜园子

我们家的东边隔着一户人家,有一个闲置的院子,比起鲁迅先生的百草园要小得多,是祖父分家时分给大伯的财产,用来盖房子的。不过,大伯是城里人,实际上用不到这块地,于是就被我们家无偿使用了,用来圈羊养鸡和堆放柴火。因为位置在东,所以便称为东园子。

小时候,祖父在院子里种了一些树,夏天的傍晚,我经常会从东园子开始摸“烧钱狗子”1的行动,然后再去家附近的几片树林里转一圈,每次大约只能摸到几只,回家用盐腌一下,放在油里炒着吃。我摸烧钱狗子的时间,它们一般还在地洞里,不太好寻找,所以所获甚微,等到时间再晚一点,拿着手电筒去树上找,便能摸到许多,但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以前曾担心蝉会因为幼虫的被捕获而绝迹,好在有了专门养殖烧钱狗子的营业,大概不会再有人费时费力去打扰野生的它们了吧。在我们家乡这边的宴席上,烧钱狗子是一道挺常见的菜,此外还有炸蚂蚱,如果是没见过这两种昆虫的人,恐怕是不太敢吃的。

老实说,在东园子里很少能摸到烧钱狗子,大概是散养着鸡的缘故,不过我还是每次都去试一下运气。试运气的事不止这一件,那时喜欢看阳光卫视的纪录片,提到在陕西的田间随便一挖便能发现古代的文物,我也梦想能有这样的好运,于是竟扛着铁锹去东园子挖地了,期待着遗落的古物会在我的手中重见光明。但结果无疑是让人失望的,刨开坚硬的土地,除了泥土和石块外一无所有。那时,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件事的呢,很可能是为了钱吧,想着一夜暴富,这样的念头好像从未从我心中消失过。

祖父种的树,长得并不粗壮,而且我们家的羊还经常啃树皮,所以只好把树卖掉了。一下子变得空旷的院子,被父母更好地利用了起来,盖起了鸡舍和羊圈,让它们在那里安了家,不必每天傍晚赶回家过夜了。今年,母亲又在院子里开了一小块地,种起了蔬菜,有丝瓜、南瓜、瓠子、西红柿和葱等。不过,由于无人干涉,院子也成了野草的乐园,野蛮生长,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几乎所有的土地。这两天,我给自己找了一项活计,就是除草。

因为傍晚的蚊子特别多,所以只能顶着烈日干这个活,所谓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便是这样的,不过高中之前我曾跟着母亲去田里锄地,对此并不太当回事。院子里的几种野草我都很熟悉,人生菜和蚂蚱菜2是可以吃的,小时候吃过很多次,烫煮之后与蒜泥拌在一起,味道很不错。另外两种野草虽不知道名字,但在田间和路边很常见,一种很高挑,根也比较浅,另一种下盘很稳,根扎的深,拔的时候很费劲。前后用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能看到土地原有的模样了,而院子中间已经堆了一垛草。虽然也用了镰刀和铁锹,但手指还是因用力过多而略有疼痛。

做这种农活,内心会有一种满足感,就像一个老人在开垦他的花园。我还没有入世,便想象自己出世归隐的生活了,“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然而现在的我,是无法过陶渊明式的生活的,必须要赚钱啊。

  1. 蝉的幼虫。 

  2. 这是我们家乡的称呼,正式的名称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