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死在了情人的枪下，那颗子弹射到了颈椎里，即使是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拉维克，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爱人走向死亡，只能为解除她的痛苦而注射最后一针。

琼和拉维克的相逢是个意外，在深夜的塞纳河畔，拉维克帮助了彷徨无措的琼。那个路边小酒馆里的苹果白兰地，是琼喝过的最温暖的酒，以后两个人在一起时，也总是喝这种酒。

琼像一只不安分的猫，她跑来跑去，只想寻一个安定的怀抱。琼爱上了拉维克，但又猜不透拉维克那高冷外表下隐藏的真实想法，于是当拉维克被驱逐出境时，她又找了另外的情人，却也不愿与拉维克断绝联系。

拉维克是一个对这世界不再抱有希望的悲观主义者，他还活在过去的梦魇中，对折磨自己和害死女友的秘密警察怀着强烈的复仇欲望。与琼的相遇，给拉维克玩世不恭的生活注入了活力，但他只是一个非法居留在巴黎的难民，无法租住公寓，无法满足琼那想要稳定生活的愿望。

只有在琼将死之时，两人才敞开心扉，用各自的母语倾诉衷肠，语言的隔阂并不存在，心的距离反而更近了，只是为时已晚。

琼的最后一句话，是请求拉维克帮自己解除痛苦。他们相遇，爱过，恨过，其实早已为彼此解除了精神上的痛苦。

战争开始了，虽然不能亲手料理琼的葬礼，但拉维克已经别无牵挂，他坐上开往集中营的卡车，穿过漆黑一片的广场，黑得连凯旋门也看不见。

一切都很好。那些已经过去的和仍然会到来的。这就够了。即使是结局，这样也很好。他曾经爱过一个人，却已经失去了她。他曾经恨过一个人，却已经杀死了他。这两件事情，都使他解脱了。一个人复活了他的感情，另一个人消灭了他的过去。没有一件未了的尘缘。没有欲望，没有憎恨，也没有哀怨。

在小说里见过了各种欧洲的酒，却第一次见这样频繁喝酒的情侣。呵，苹果白兰地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我也第一次被激起了想喝酒的欲望。明明是讨厌的东西，在今时今地，却觉得试试也不错。

四月的末尾，已不是六点钟就会天黑的日子了吧，却还是可以见到。长满了叶子的法桐，又开始荫蔽着街道。是下雨的征兆啊，下雨的时候，四月天也是那样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