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碧

< 我欲种菜 亦植蔷薇 >

樹海

春天常有大風,起風之時,屋後的楊樹隨風搖動,樹葉相互摩挲,猶如濤聲。雖然平生只看過一次海,但我相信這就是海的聲音,潛藏在幾棵楊樹之間,漂浮於空中。

我二十幾歲了,躺在床上,聽著起伏的濤聲,看貼在牆上的海報。海報上的球星,我甚至都沒有看過他們踢球,只是當年恰巧夾在我買的體育雜誌裡,於是被我順手拿來裝點單調的臥室。

這是幾天前我還在家裡時的事。在家裡的時候,隨時可以躺在床上,世界就是我的臥室。聽一會兒歌,刷一會兒手機,於是就到半夜了。最近在聽Guns N’ Roses和Metallica,雖然兩個樂隊都是硬式搖滾,但風格還是不一樣的。Axl Rose唱的明明是「Don’t cry tonight」,但卻更讓人想哭。

屋後的楊樹,我一直不知道是誰家的,可能並不是歸一家所有,也可能是爺爺的,我其實不關心這個問題。這些楊樹都種在一條溝裡,只有在夏季暴雨的時候才可能有水流過。真正的屋後,幾年前被母親種上了花椒樹,今年已經結實了。現在的家鄉,已經沒人在種麥子了,花椒樹倒是越來越多,山上、田裡,房前屋後。

我去花椒樹下鋤地鬆土,久不勞動,又要彎著腰,實在累得很。小憩的時候看山,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長青的柏樹是青黑色的,而新發芽的樹是嫩綠色的。田裡長了很多薊菜,是一種帶刺的、根非常長的野草,可以止血。以前在田裡不小心割傷了,就找一些薊菜揉碎了塗在傷口上。薊菜的生命力實在太頑強,一顆顆地用手去拔,拔出的根很多都有二十公分以上,卻還不見底。聽說現在有專門對付薊菜的農藥,不知何時它有了這樣顯赫的地位。

有一片菜園也被母親改種了花椒樹,因為實在離家太遠了。菜園邊的小溪,長滿了野草,蓋住了大部分的水面。水里有些浮游生物,但並沒有看到魚。這條小溪,還有旁邊的巨石,不知留下了我的多少足跡。沿著小溪向上,有一處泉水,並不是優質的水源,但至少可以喝,以前渴的時候就去那裡接水,現在估計已經不能飲用了。

家裡的菜園,現在已是郁郁青青,所謂「青青園中葵」是也,母親倒是有種秋葵,似乎沒有長起來。胡蘿蔔已經開了花,生菜也長得老高,還有韭菜、油菜和蔥,以及正要爬秧的豆角,甚至連瘦弱的沒有一棵樹的樣子的石榴樹也想結果。

早上我喜歡去菜園裡繞著菜畦散一圈步,下午也喜歡去,聽聽雞叫羊咩雀鳴,有一次還見了一種很稀奇的鳥兒。從菜園裡,還可以看到不遠處田裡的兩座新墳,一座似乎是我小學同學的父親,一座就是我的小學同學。

從谷歌地球的衛星圖上看,村裡的綠化並不多,我家屋後及周圍的楊樹就是一片。到了季節,「楊花漫漫攪天飛」,院子裡像在飛雪,小徑上更是積了白白的一層。五月踏雪,也是一種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