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碧

< 我欲种菜 亦植蔷薇 >

日记

我在小学时写过日记,和现在的小学生写的相差无几,也无非是起床、吃饭、上学、睡觉,间或无中生有地帮妈妈涮涮碗、拖拖地。

正儿八经地写日记是在初一,那时的自己尚懵懂无知,开始一段新生活后难免不太适应,对小学还残存着一丝的怀念。于是写了一本日记,早已忘却其中的内容,只记得在后来的某一天把它付之一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等到再一次写日记已是初三的事了,也并非是自己自愿的,而完全是老师的作业。一开始我曾想过,是要随便写点流水账敷衍了事呢,还是认真地记录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呢?最终我选择了后者。老师的要求并不必每日一记,而我却坚持每天都要写一点,写多一点,不过也曾有偶尔空缺的时候。老实说,我在日记中并没有写过多少生活中发生的故事,几乎通篇都是在反省自己,以及写下对自己的期望。这大概也是我直到现在都不会讲故事的原因之一吧。因为日记要上交,所以我并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心声,只是在最大限度上保持着对自己的诚实。这项作业一直从初三延续到初四,而我也一直乐在其中地写着,不过寒暑假应该会偷懒,但时间过去太久我不记得了。这次我对自己的日记并没有处以火刑,而是很细心地保存起来,由于比较分散,我还特意按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不过有一本被老师拿走了没有还我,而我也完全想不起来那一本上写过什么东西了。

升入高中后,我并没有辍笔,由于自己的性格比较孤僻,所以我很喜欢在日记里和自己谈心,在这片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地里,我可以嬉笑怒爱,可以爱、恨和思念,也可以正视自己的缺点。我这时期的日记还是延续着初中的风格,从不写故事,也不写国事,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高二起我写字的地方有了变化,语文老师开始让我们写周记,对于这种作业我是欣然去做的,而且并不影响我写日记,只是这时的日记已经完全变为我的秘密花园,容纳我的失望、悲伤和坚强。我很用心地经营自己的周记,反而对日记有点冷落。我会在周记里抄歌词、临漫画、编故事、发议论,就好像是我的Blog一样。那时的我是多么有热情和动力呀,总是绞尽脑汁创造新奇的观点和故事,虽然最终总是难免拾人牙慧落入窠臼。那时的我喜欢读杂志、读报纸、看漫画、看小说(当然小说没有现在看得多),喜欢写下自己幼稚的观点,喜欢思考我并不能解决甚至我并不懂的问题,喜欢探求未知的知识,而现在的我,却只是一个邋里邋遢撞钟度日的宅男。我一直写啊写,写自己波澜不惊的生活和思想,写过了白雪皑皑的操场上皮球滚入球门的瞬间,写过了跑操的呐喊声回荡在落日余晖中的傍晚,写过了和涛涛坐在路边畅聊喜欢的女孩子而高考明天还要继续的晴朗的夏夜,写到大学里就戛然而止了。

其实,在大学里我也写过一段时间的日记,我来仙林的第一个夜晚就在图书馆里写日记,诚惶诚恐坐在一个陌生的纬度和经度的交点,在抄了三页零三行的《桃花扇》的硬皮笔记本的一页上,写下:“南大日记: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反正,在这段荒芜的日子里,总要留下点凌乱的记忆。”一语成谶,从九月一日到九月二十九日,断断续续地写了不足一个月,自此以后隔几个月才添几句相似的感慨,甚至连感慨都不再有了。曾经在拜访过刻有张大飞名字的地方后,我又在豆瓣上坚持写了一周多的日记,然而字越写越少,终于完全沦为了曾经。

我已经不再写日记了。

有过这样的想法,把自己所有的日记都录为电子稿,以防丢失,但我一直都没有动手去做这件事。我是个很害羞的人,甚至连看看过去的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在这个时刻,我会想起藤井树,当她想把《追忆逝水年华》里的那张书签放到口袋里的时候,却发现衣服上没有一个兜。

是啊,我喜欢的围裙,上下没有一个兜。